中国国际法学会

第二节.中国南沙群岛作为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具有充分的国际法依据

557.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制度在习惯国际法上早已确立,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属于《公约》未予规定的事项,在《公约》通过后继续受习惯国际法调整,并得到国家实践的确认和加强。在本案中,就南沙群岛而言,仲裁庭曲解中国对南沙群岛整体拥有主权和海洋权利的立场,不将南沙群岛的组成部分作为群岛的一部分看待,错误适用《公约》有关条款,无视早已确立的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法律制度,还断言国家嗣后实践不足以支持这种制度,企图扼杀之。

一、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制度早已确立[1]

558.《公约》第 46条( b)项关于群岛的定义反映了习惯国际法。该项规定: “‘群岛’是指一群岛屿,包括若干岛屿的若干部分、相连的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彼此密切相关,以致这种岛屿、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在本质上构成一个地理、经济和政治的实体,或在历史上已被视为这种实体。”早在 1958年第一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期间,远海群岛就被称为“远离大陆海岸从而可被视为独立的整体而非大陆海岸一部分的群岛”。[2]远海群岛可分为以下两类: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和构成群岛国全部或部分领土的群岛。[3]一般认为,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具有三项特征:其一,这类群岛在地理意义上远离大陆海岸;其二,这类群岛并不构成一个独立主权国家的全部领土;其三,这类群岛处于一个独立的大陆国家的主权之下。[4]

(一)群岛作为整体在习惯国际法上早已确立

559.关于群岛构成一个法律上的整体,在南海地区之外的相关国家实践至迟在 19世纪就已出现。“夏威夷岛屿之王”在 1854年 5月 16日的“中立声明”中宣布:“在我们全部管辖范围中……其中包括我们所有岛屿外 3海里范围以及连接这些岛屿之间的水道,我们的中立地位应得到所有交战国的尊重……。 ”[5]几年后,汤加、斐济的土著国王也发表了同样的声明。[6]早在 1903年,丹麦就颁布法令,将法罗群岛当作一个整体看待。[7]1921年10月 20日关于阿兰德群岛的划界协定也将群岛及其周围水域看做是一个整体。[8]1934年,厄瓜多尔宣称将加拉帕格斯群岛看作整体来主张领海。[9]正因如此,胡伯法官在“帕尔马斯岛仲裁案”(美国/荷兰,1928年)中就指出:“就一组岛屿而言,在特定情形下被视为法律上的一个整体是可能的。”[10]

560.与此同时,群岛在法律上构成整体也在国际法编纂工作中得到体现。智利的阿尔瓦雷兹(Alvarez)于 1924年向国际法协会(InternationalLaw Association)建议:群岛应被看作是一个整体,在划定领水时作为整体,以距离中心最远的岛屿为基点。[11]1928年,国际法研究院(Institut deDroit International)研究群岛构成法律上整体的问题,并对群岛作为整体划定领海提出建议。[12]

1930年海牙国际法编纂会议再次审议这一问题,各国代表讨论了基于群岛整体划定领海的问题。各国大都支持群岛作为整体这一制度,但对岛与岛之间的最大距离则有较大争议。预备委员会就群岛作为整体及岛间距离问题提交了作为讨论基础的案文。[13]

561.在国际法实践和理论发展的基础上,国际法院在“渔业案”(英国诉挪威,1951年)判决中支持挪威在“斯卡尔加德”(skj .rgaard)划设直线基线,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群岛概念,确认了在类似群岛的地形适用直线基线方法的合法性。[14]该案促进了群岛制度的发展。[15]

562. 20世纪 50年代国际法委员会编纂海洋法过程中,领海制度特别报告员弗朗索瓦(Fran .ois)深入探讨群岛问题,进一步提出群岛(岛群)概念:“法律意义上的岛群,应指三个及以上由直线相连围出一片水域的岛屿。”[16]国际法委员会基于此建议原想在岛屿条款中写入一组岛屿的情况,但由于对细节问题的分歧,没有成功。[17]无论如何,群岛作为整体的概念是得到承认的。

563. 1958年《领海及毗邻区公约》第 4条确立了直线基线方法,从一个侧面确认群岛法律上构成一个整体。1982年《公约》在群岛作为整体这一基础上确立了群岛国法律制度,在第 46条( b)项编纂了群岛的概念。1982年《公约》之前,群岛作为整体在习惯国际法上早已确立。例如,在群岛国制度确立前,一些国家依据群岛构成法律上整体的概念将直线基线方法适用于划定领海基线。这一概念当然涵盖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诚然,《公约》没有继续走下去,未能对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制度作出规定。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主要是政治上的。但《公约》对此未作规定并不意味着否定群岛作为法律上的一个整体这一概念的普遍意义,或者这一概念不适用于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

564.综上所述,群岛构成法律上的整体已为国际法所确认。

(二)《公约》未对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出规定

565.《公约》及其谈判资料显示,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属于《公约》“未予规定的事项”,从而如《公约》前言第 8段所说“应继续以一般国际法的规则和原则为准据”。

1. 《公约》缔约谈判过程中对大陆国家远海群岛问题的搁置

566.第三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期间,早期提案针对所有类别的群岛,并未对岛屿国家的群岛和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作出区分。[18]这反映了岛屿国家和大陆国家在其群岛周围划设直线基线的实践。[19]当时有一些国家反对将群岛制度不加区分地一体适用于所有群岛。这些国家主要包括部分海洋大国、[20]一些毗邻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国家等。[21]这些国家接受群岛制度适用于岛屿国家(后来成为《公约》中的“群岛国”制度),但反对将此适用于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然而,多数国家只关注群岛内水域的无害通过问题。[22]

567.第二委员会在《单一工作文件》中总结了各国立场,并总体上形成了两种选择:一是将群岛制度仅适用于群岛国,二是将该制度不加区别地适用于所有群岛,包括大陆国家远海群岛。[23]由岛屿国家和海洋大国组成的非正式“群岛问题工作组”基于《单一工作文件》集中讨论了适用群岛国制度的具体条件以及群岛水域内的通行权问题,未涉及大陆国家远海群岛问题。[24]

上述非正式工作组讨论的一些共识被纳入 1975年《非正式单一协商案文》,其中将群岛国和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为两个独立问题放在两节中处理。第一节针对群岛国,规定群岛基线的适用以及基线内水域的主权性质。第二节关于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仅有一个条款(第 131条):“第一节规定无损于构成一个大陆国家领土不可分割一部分的远海群岛的地位。 ”[25]在1976年的《修订后的单一协商案文》中,前述第 131条被删除。[26]自此,《公约》草案不再含有关于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规定,此种状况延续至《公约》通过。

568.实际上,在《公约》谈判过程中,尽管拥有远海群岛的大陆国家有重大利益,但没有机会参与上述“群岛问题工作组”的讨论,而该工作组的讨论结果基本上决定了谈判的方向。[27]为此,厄瓜多尔在 1979年第三委员会续会第八轮会议上对群岛问题的讨论排除有关国家参与表示不满。[28]

569.整个缔约谈判过程表明,《公约》规定的群岛国制度充分反映了群岛国与海洋大国之间的利益妥协。[29]《公约》第四部分仅适用于群岛国,大陆国家远海群岛是《公约》未予调整的事项。

2. 大陆国家在缔约谈判过程中对远海群岛整体性地位的维护

570.如前所述,在第三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前,一些大陆国家已把其远海群岛看作是法律上的一个整体。在《公约》谈判中,将远海群岛作为法律上的一个整体纳入《公约》是这些大陆国家的共同立场。在谈判早期阶段,拥有远海群岛的大陆国家明确主张,《公约》拟创设的群岛制度应无差别地适用于所有群岛。[30]在 1974年第 27次全体会议上,印度提案明确要求:“不应区别对待组成单一国家的群岛和构成沿岸国一部分的群岛;也不应当差别对待远离沿岸国的群岛和邻近沿岸国的群岛。 ”[31]中国代表团提议:“彼此邻近的岛屿组成的群岛或者岛链,在确定领海基线时可以作为一个整体。”[32]

571.大陆国家强烈反对将其远海群岛排除在关于群岛问题的谈判之外,多次要求大会重启对该问题的讨论。例如,法国表示,该制度应适用于一切群岛,而不论其类型和位置,因为它们的问题是相似的。[33]又如,厄瓜多尔代表指出,尽管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问题与许多国家相关,但会议对该问题几无讨论。[34]西班牙指出,大会应考虑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问题,建议相关委员会成立谈判组考虑该事项。[35]希腊指出,大陆国家的群岛问题在《非正式完整协商文件》中未涉及,希腊不反对群岛国条款,但认为应该就其他群岛达成解决方案,因为这些群岛遭受了严重的不公正待遇。[36]

572.在群岛国制度的草案基本达成后,大陆国家仍持续要求平等对待其远海群岛。直至《公约》谈判最后两轮会议,仍有不少国家提出这一要求。在第十轮会议期间,厄瓜多尔认为,既然大会已为群岛国建立特殊制度,法律上并无有效理由歧视构成国家领土一部分的群岛法律地位,对相同的地理情况应给予相同待遇。[37]希腊与佛得角支持厄瓜多尔的立场。[38]在第十一轮会议上,印度、西班牙和厄瓜多尔表示:将远海群岛排除在群岛国制度之外,对于拥有群岛的大陆国家是不公平的。[39]在谈判最后阶段,有关大陆国家郑重申明: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法律地位属未决事项。[40]

573.谈判过程表明,《公约》并未对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出规定,而大陆国家在谈判中有效维护了远海群岛构成法律上整体的地位。

(三)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国际法地位在习惯国际法中已牢固确立

574.习惯国际法是“作为通例之证明而经接受为法律者”。[41]正如国际法委员会所指出,“决定一项习惯国际法规则的存在和内容,有必要确定是否存在一般实践被接受为法律者(法律确信)。”[42]在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整体性地位方面,这两项构成习惯国际法规则的要素都是具备的。

1. 有关远海群岛整体性的国家实践

575.如前所述,早在《公约》签署前,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作为整体的地位在习惯国际法上已经确立。《公约》签署以来,大陆国家在远海群岛方面的实践进一步发展了相关习惯国际法。其中,如下文表格一所示,已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或在立法中明确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的国家实践主要包括:

(1)丹麦(法罗群岛、西兰群岛、莱斯群岛)

早在 1903年的法令中,丹麦就将法罗群岛当作一个整体看待。 [43]1963年,丹麦通过第 156号法令,公布法罗群岛直线基线体系,最长一段为

60.8海里。1976年,丹麦通过第 599号法令,[44]修正 1963年公布的直线基线,其中最长为 61海里。2003年,丹麦政府通过第 680号行政法令,[45]公布西兰群岛和莱斯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

(2)厄瓜多尔(加拉帕戈斯群岛)

早在 1934年厄瓜多尔就宣称将加拉帕戈斯群岛看作整体来主张领海。[46] 1971年,厄瓜多尔通过第 959-A号最高法令,[47]宣布环绕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其中最长约 124海里,平均长度约 69海里,距离主岛约90海里的达尔文岛也被包括在基线内。

(3)挪威(斯瓦尔巴群岛)

1970年,挪威通过皇家法令公布了斯瓦尔巴群岛西部和南部的直线基线体系。2001年,挪威通过一项新的皇家法令,[48]将直线领海基线制度扩展至整个群岛。挪威对三大主岛使用一套直线基线体系,而对于远离群岛主体的三个岛群则分别划设了直线基线。

(4)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加那利群岛)

1977年,西班牙通过第 2510号皇家法令,[49]公布巴利阿里群岛的领海基线。针对该群岛的 2组岛屿分别划设直线基线体系,其中最长为 39海里。

通过上述法令,西班牙也公布了加那利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该体系为其中四个稍大的岛屿划设了单独的领海基线,然后用 9条领海基线将其他 6个小岛礁连接起来,其中最长为 43.4海里。1978年,西班牙通过关于经济区的第 15号法令,规定其群岛的经济区应从连接群岛的岛礁最外缘点的直线基线起算。 [50]2010年,西班牙通过关于加那利群岛海域的第44/2010号法律,将加那利群岛的一系列外部基点连成一个由 20条领海基线组成的直线基线体系。[51]

(5)法国(克尔格伦群岛、瓜德罗普岛、新喀里多尼亚群岛)

法国于 1978年通过第 78-112号法令,[52]公布克尔格伦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于 1999年通过第 99-324号法令,[53]公布瓜德罗普岛的直线基线体系;于 2002年通过第 2002-827号法令,[54]公布新喀里多尼亚群岛的分组直线基线体系,其中最长一段为 36海里。

(6)澳大利亚(霍特曼-阿布洛霍斯群岛、弗诺群岛)

1983年,澳大利亚通过基线声明,[55]公布霍特曼-阿布洛霍斯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根据该基线声明,澳大利亚也公布弗诺群岛的东部、南部适用直线基线体系,但在北部没有适用直线基线。

(7)葡萄牙(亚速尔群岛和马德拉群岛)

1985年,葡萄牙通过第 495/85号法令,[56]公布亚速尔群岛和马德拉群岛的多个群岛基线体系,其中最长一段为 62海里。

(8)阿根廷 [马尔维纳斯群岛(争议中[57])]

1991年,阿根廷通过第 23.968号法令,为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两个主岛及其附近小岛分别划设了直线基线。[58]

(9)英国 [特克斯和凯科斯群岛、福克兰群岛(争议中[59])]1989年,英国通过特克斯和凯科斯群岛领海法令,[60]公布由低潮线和直线组成的混合领海基线体系,其中最长一段约 29.8海里。同年,英国通过

“福克兰群岛”的领海法令,[61]公布其占领的福克兰群岛由 21条直线基线组成的领海基线体系,其中最长一段约 41.2海里。

(10)中国(西沙群岛、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

1958年,中国通过《关于领海的声明》,[62]规定采用直线基线方法划定领海,适用于包括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在内的中国的一切领土。1992年,中国《领海及毗连区法》[63]规定,采用直线基线方法划定领海。1996年,中国宣布西沙群岛的直线基线,[64]其中最长一段为 68.5海里。2012年,中国宣布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直线基线。[65]

(11)印度(安达曼-尼科巴群岛、拉克沙群岛)

2009年,印度为安达曼-尼科巴群岛和拉克沙群岛划设直线基线体系,[66]前者最长一段为 84.7海里,后者最长一段为 113.7海里。

(12)缅甸(普瑞派瑞斯群岛和科科群岛)

2008年,缅甸通过第 8号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法,[67]公布普瑞派瑞斯群岛和科科群岛的直线基线体系。

(13)厄立特里亚(埃塞俄比亚)(达赫拉克群岛)

根据埃塞俄比亚 1952年第 126号联邦收入声明,达赫拉克群岛的向海领水边界由连接外缘岛屿的直线所形成的四边形构成。[68]厄立特里亚独立时宣布将当时在埃塞俄比亚有效的边界纳入其涉海法律。[69]厄立特里亚尚未公布达赫拉克群岛的基线细节,也尚未在海图上划出基线。

(14)苏丹苏丹 1970年《领水和大陆架法》规定,其直线基线适用于其群岛。[70]

(15)伊朗

伊朗 1993年《波斯湾和阿曼海洋区域法》规定,伊朗所属相邻岛屿之间的水域属于伊朗的内水。[71]

(16)叙利亚

叙利亚 2003年第 28号法令规定,叙利亚所属相邻岛屿之间的水域属于叙利亚的内水。[72]

(17)阿联酋

阿联酋 1993年第 19号联邦法令规定,阿联酋所属相邻岛屿之间的水域属于阿联酋的内水。[73]

[74]

2.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国家实践和法律确信足以确立远海群岛在习惯国际法上的地位

576.事实上,大陆国家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已形成普遍、一致、持续的国家实践,并存在相应的法律确信,足以确立其在习惯国际法上的地位。

(1)普遍、一致的国家实践

577.在国家实践的普遍性方面,习惯国际法的形成对参与国家的数量并无绝对要求,而更看重国家的代表性。国际法院在“北海大陆架案(联邦德国/荷兰;联邦德国/丹麦,1969)”中强调,“较多有代表性的参与”就足够了,特别是如果这些实践包括“利益特别受影响国家的实践”。[75]对于“利益特别受影响的国家”实践的重要性,亚洲-非洲法律协商组织关于习惯国际法的非正式专家组特别报告员曾指出:

事实是,许多事项可能不会引起不受影响的国家的注意。通常,在某事项上受特别影响的那些国家,将在该事项有关规则的产生过程中留下更深重的足迹。无疑,那些国家必须比其他国家承担更大的责任。那些国家的关切和行为自然值得特别的考虑。[76]

578. 2016年国际法委员会一读通过的《关于习惯国际法识别的结论草案》“结论8”指出:“有关实践必须具备普遍性,即必须具有足够的广泛性和代表性,而且是一致的。 ”[77]针对“广泛性和代表性”要求,国际法委员会评论道:“显然不要求全面参与:没有必要证明所有国家都参与了所涉实践。参与的国家应包括那些有机会或有可能适用所称规则的国家。”[78]对此,该专题的特别报告员迈克尔·伍德(MichaelWood)指出:“很可能的情况是,只有较少国家从事某项实践,而其他国家的不作为足以创立一项习惯国际法规则。”[79]

579.因此,在评价国家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的实践是否具有普遍性时,拥有远海群岛的大陆国家实践最为相关,根据国际法委员会的说法,这些国家才是“有机会或有可能适用所称规则的国家”,同时也是“利益特别受影响的国家”。据统计,共有约 20个大陆国家拥有远海群岛,其中至少有 17个国家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适用直线基线方法划定基线或在立法中以一定形式确立了群岛的整体性。另外,希腊在第三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期间曾明确主张应同等对待大陆国家远海群岛。[80]未将远海群岛视为整体而对其中各岛单独划定基线的国家只有美国、新西兰、俄罗斯等个别国家。[81]绝大多数拥有远海群岛的大陆国家实践构成主流,远远超过“广泛性和代表性”要求。另一方面,如下所述,不具有远海群岛的国家普遍对大陆国家在远海群岛方面的实践不持异议。

580.在国家实践的一致性方面,国际法委员会指出,国际法所要求的并非完全一致,而是事实上或实质上的一致。[82]拥有远海群岛的绝大多数大陆国家均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特别是直线基线),或在立法中将其群岛作为整体。有些国家结合有关远海群岛的地理情况,在为其远海群岛整体划定基线时采用直线基线和正常基线相结合的方式。

581.在国家实践的时间要求方面,2016年国际法委员会《关于习惯国际法识别的结论草案》“结论 8”还指出:“在实践是普遍的情况下,并不要求特定的期限。 ”[83]大陆国家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的实践不仅是普遍的,而且是持续不断的。早在 1903年丹麦就将法罗群岛视为整体,此后,厄瓜多尔、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挪威相继将各自的远海群岛作为整体。中国在 1958年宣布将直线基线方法适用于包括南沙群岛在内的远海群岛。在《公约》谈判期间,丹麦、厄瓜多尔在先前实践的基础上进一步确认直线基线,西班牙、法国也将其远海群岛视为整体划定基线。在 1982年《公约》通过至 1994年生效期间,澳大利亚、葡萄牙、英国、阿根廷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1994年《公约》生效后,中国再次通过立法确认将直线基线方法适用于其远海群岛,并先后划定了西沙群岛和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领海基线;法国、印度、缅甸均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所有上述国家在批准《公约》后坚持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的实践,没有国家改变相关实践。

(2)法律确信

582.“经接受为法律”(法律确信)是习惯国际法另一构成要素。该要素要求“有关实践必须带有一种法律权利或义务意识,即它必须伴有关于此种实践被习惯国际法所允许、要求或禁止的确念”。[84]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特别是直线基线)的普遍、一致和持续的实践伴有法律确信。

583.事实上,相关国家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的实践的一致性、反复性充分说明,法律确信已经存在。诚如前述,早在第三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之前,有关大陆国家就确信有权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并付诸实践。在《公约》谈判期间,有关国家重申这种确信,并坚持不懈地维护远海群岛作为整体的法律地位。《公约》未对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出规定并不减损这一法律确信。有关国家在《公约》通过后包括在本国批准《公约》后,通过与《公约》有关的国家实践巩固了这一法律确信。例如,丹麦在回复美国就法罗群岛直线基线提出抗议时明确指出,“此类基线在国际法上是允许的”。[85]厄瓜多尔 2012年批准《公约》时重申,按照国际法,1971年关于加拉帕戈斯群岛适用直线基线的法令具有“完全的效力与合法性”。[86]

584.其他国家针对特定实践作出或不作出反应,包括沉默,也构成显示法律确信存在的重要证据。国际法院在“白礁、中岩礁和南礁主权案”(马来西亚 /新加坡,2008年)中指出,“沉默也能说话,但仅在其他国家的行为需要回应时。”[87]一国在有可能并有必要作出反应时而不作为,将产生国际法上的默许效果。国际法院在“渔业案”(英国诉挪威,1951年)中指出,面对挪威反复、持久的直线基线实践,“[其他]政府的态度证实,它们不认为这与国际法相悖”。[88]国际法委员会《关于习惯国际法识别的结论草案》“结论 10”指出:“在有关国家有可能作出反应并且有关情况也要求作出某种反应的情况下,对一项实践经过一定时间而没有作出反应,可用作已接受其为法律(法律确信)的证据。”[89]

585.基线划定“总是具有国际性的一面”。[90]大陆国家将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为各国所知悉。[91]对此,各国普遍采取容忍、默认、甚至明确接受的态度。例如,挪威、英国在与丹麦签订的有关法罗群岛海洋划界协议中,明确承认丹麦将法罗群岛作为整体。[92]

586.大陆国家将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划定基线受到的抗议是零星的、孤立的、有选择性的,其中美国是主要抗议者。美国对厄瓜多尔(加拉帕戈斯群岛)[93]、丹麦(法罗群岛)、葡萄牙(亚速尔群岛和马德拉群岛)[94]、中国(西沙群岛[95]、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96])等国所划直线基线提出了抗议,但这种抗议并非针对所有类似情况。美国的抗议是有限的、选择性的、缺乏一致性,[97]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维护美国军用舰机出入世界各大洋和主要海域的考虑。

3. 大陆国家远海群岛作为整体拥有完整海洋权利

587.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作为法律上的整体拥有完整的海洋权利,包括内水、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这已为习惯国际法所确认。一些海洋划界协定也反映了这一情况。例如,丹麦将法罗群岛作为整体主张 200海里专属经济区(渔区)和大陆架,并,基于此分别与挪威[98]和英国[99]达成有关划界协定。又如,挪威将斯瓦尔巴群岛作为整体主张200海里专属经济区(渔区)和大陆架,并分别与丹麦(格陵兰岛)[100]和俄罗斯[101]达成有关划界协定。这些协定在不同程度上给予了群岛作为一个整体所拥有的完整海洋权利。

二、中国南沙群岛的远海群岛地位早已确立

(一)中国南沙群岛符合习惯国际法中的群岛构成标准

588.《公约》第 46条( b)项将“群岛”定义为“一群岛屿,包括若干岛屿的若干部分、相连的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彼此密切相关,以致这种岛屿、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在本质上构成一个地理、经济和政治的实体,或在历史上已被视为这种实体。 ”《公约》这一定义是对习惯国际法的编纂,一般认为也适用于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中国南沙群岛即属于这种群岛。

1. 南沙群岛构成“地理、经济和政治上的实体”

589.南沙群岛构成地理上的整体。南沙群岛位于南海中南部,北起礼乐滩北的雄南滩,南至曾母暗沙一带,西自万安滩,东到海马滩,是南海诸岛中分布海域最广、岛礁数目最多的群岛,整个群岛共有岛、礁、沙、滩近 200个。从地理事实上看,南沙群岛具有群岛所共有的特点,即由岛、礁、沙、滩、相连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所组成。南沙群岛在地质上主要是由珊瑚礁所构成,岛屿、沙洲和礁滩彼此环绕,成环礁,环礁内形成潟湖。小的环礁往往构成大的群礁的组成部分。这些地理和地质特点进一步加强了构成南沙群岛各组成部分、各种自然地形之间以及自然地形与有关水域之间的联系。从自然地理特点上看,南沙群岛完全符合群岛概念,即群岛的各个组成部分及相连水域之间密切相关,以致这种岛礁、水域和其他自然地形构成地理上的整体。

590. 南沙群岛构成经济和政治上的实体。从历史看,中国人民最早发现南沙群岛,并在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进行生产经营活动,历代中国政府都对南沙群岛进行了管辖。最迟在明朝时期形成的《更路簿》证明,中国渔民在南沙群岛的开发活动已使得其岛、礁、滩、沙和相连水域形成较密切的经济网络。[102]中国人民在长达数千年开发南沙群岛的过程中,已将南沙群岛作为自己的家园。无论是通过人民开发活动还是政府管辖行为,中国一直是将南沙群岛作为政治和经济上的整体进行开发、利用和管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中国政府于1946–1947 年间收复曾一度被日本非法占领的包括南沙群岛在内的南海诸岛并恢复行政管辖。新中国成立后,通过设立“西、南、中沙群岛办事处”,“广东省西、南、中沙群岛革命委员会”,“西、南、中沙群岛办事处”,“三沙市”等行政设置对南沙群岛进行管辖。针对一些国家侵犯中国南沙群岛主权及其侵入南沙群岛有关海域从事经济活动的行为,中国政府均发表声明,提出抗议,申明中国对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103]

591. 综上,中国南沙群岛构成“地理、经济和政治的实体”。

2. 南沙群岛历史上一直被视为整体

592. 中国南沙群岛历史上一直被视为一个整体。这体现在相关国家实践和国际性文件中。

593. 中国人民在历史上一直将南沙群岛视为整体。中国大量古代地图一直将南沙群岛作为整体予以清晰标绘,并给予南沙群岛以“万生石塘屿”(如《郑和航海图》),[104] “万里石塘”(如《大清万年一统天下全图》),[105] “万里长沙”(如《清绘府州县厅总图》)[106]等名称。20世纪以来,中国政府曾于 1935年、1947年和 1983年三次正式命名南海诸岛及其组成部分并予以公布,虽然具体名称有所变化,但皆将南沙群岛作为整体看待。[107]中国政府一直将南沙群岛作为整体进行管理。

594.中国南沙群岛的群岛地位,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识和认可。例如,日本在侵华战争期间曾非法侵占中国南沙群岛。1943年 12月,中、美、英三国发表《开罗宣言》郑重宣布,日本必须将所窃取的中国领土归还中国。1945年 7月,中、美、英三国发表《波茨坦公告》,其中第8条明确规定:“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在日本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后,中国收复一度被日本侵占的南沙群岛。1951年,针对美英对日和约草案,中国外交部长周恩来发表声明指出,“西沙群岛和南威岛正如整个南沙群岛及中沙群岛、东沙群岛一样,向为中国领土,在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时虽曾一度沦陷,但日本投降后已为当时中国政府全部接收”,“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南威岛和西沙群岛之不可侵犯的主权,不论美英对日和约草案有无规定及如何规定,均不受任何影响”。[108]南沙群岛作为整体出现在 1951年《旧金山和约》中,该文件第二条说:“日本放弃对南沙群岛及西沙群岛之一切权利、权源与要求”。[109]南沙群岛作为整体还出现 1952年日本同中国台湾当局签订的“日华和约”中,该文件第二条说:“兹承认依照公历一千九百五十一年九月八日在美利坚合众国金山市签订之对日和平条约……第二条,日本国业已放弃对于台湾及澎湖群岛以及南沙群岛及西沙群岛之一切权利、权利名义与要求。”[110]在 197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日本国政府联合声明》中,日本重申坚持遵循《波茨坦公告》第 8条的立场。这实际上是对二战后中国恢复行使领土主权的进一步承认。

595. 中国将南沙群岛作为整体行使主权为周边国家所承认。中国于1935 年、1947 年、1983 年三次正式公布南海诸岛有关地名,均将现南沙群岛作为一个整体对待,未遭遇任何国家反对。1958 年9 月4 日,中国政府发表《关于领海的声明》宣布12 海里领海和采用直线基线方法划定领海,两项规定适用范围包括南沙群岛。10天后,越南政府总理范文同照会中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郑重表示,越南政府承认和赞同中国政府《关于领海的声明》,尊重这项决定。[111]一些国家明确承认南沙群岛作为整体在中国主权下。例如,1974 年2 月4 日,时任印度尼西亚外长马利克对法新社表示:

如果我们看一看现在发行的地图,就可以从图上看到帕拉塞尔群岛(西沙群岛)和斯普拉特利群岛(南沙群岛)都是属于中国的,……这意味着,对我们来讲,这些群岛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112]

(二)中国对南沙群岛整体拥有领土主权和海洋权利

596. 中国对南沙群岛整体拥有领土主权。中国南沙群岛的地理范围是明确的。对于菲律宾将中国南沙群岛部分岛礁并连同周边大范围海域称为“卡拉延岛群”,中国政府明确指出,菲律宾所谓的“卡拉延岛群”完全是中国南沙群岛的一部分,菲律宾对中国南沙群岛部分岛礁的占领及相关行为构成对中国领土主权的侵犯。

597. 中国依据国际法已宣布,以直线基线方法划定领海,适用于南沙群岛。中国1958 年《关于领海的声明》[113]和1992 年《领海及毗连区法》[114]都规定采用直线基线方法划定领海,适用于中国的一切领土,包括南沙群岛。

598. 中国基于南沙群岛整体拥有完整的海洋权利。这一立场是清晰和一贯的。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在第CML/8/2011 号照会中明确指出:“中国南沙群岛拥有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115]

599. 中国政府在2016 年7 月12 日仲裁庭作出《7 月12 日裁决》后发布声明,重申中国在南海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包括:

(一)中国对南海诸岛,包括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拥有主权;

(二)中国南海诸岛拥有内水、领海和毗连区;

(三)中国南海诸岛拥有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

(四)中国在南海拥有历史性权利。[116]

三、仲裁庭将《公约》有关条款适用于中国南沙群岛是错误的

(一)仲裁庭错误定性中国的南沙群岛整体性立场

600. 如前所述,中国南沙群岛以群岛整体主张海洋权利。

601. 针对菲律宾要求仲裁庭裁定南沙群岛部分岛礁个体海洋权利的诉求,中国明确表示:

……在南沙群岛中,菲律宾仅仅挑出少数几个岛礁,要求仲裁庭就其海洋权利作出裁定,实质上是否定中国对南沙群岛的领土主权。[117]

中国还明确指出:

菲律宾在仲裁诉求中对南沙群岛作出“切割”,只要求对其声称的“中国占领或控制的”岛礁的海洋权利进行判定,刻意不提南沙群岛中的其他岛礁,包括至今仍为菲律宾非法侵占或主张的岛礁,旨在否定中国对整个南沙群岛的主权,否认菲律宾非法侵占或主张中国南沙群岛部分岛礁的事实,从而篡改中菲南沙群岛主权争端的性质和范围。菲律宾还刻意将中国台湾驻守的南沙群岛最大岛屿——太平岛排除在“中国占领或控制”的岛礁之外,严重违反了一个中国的原则,侵犯了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显而易见,此类仲裁事项的实质是中菲有关领土主权的争端。[118]

602. 仲裁庭为了确立管辖权,否认菲律宾诉求仅选取部分岛礁必然对中国南沙群岛整体主权产生影响,[119]并歪曲中国有关立场。针对中国第CML/8/2011 号照会关于“中国南沙群岛拥有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120]的立场,仲裁庭在《管辖权裁决》第160 段中声称,中国“一般性地主张‘中国南沙岛礁拥有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121]仲裁庭引用中国立场时,把中国照会英文本中的“is”改成“are”,将中国基于南沙群岛整体主张海洋权利的立场曲解为中国以构成南沙群岛组成部分的单个岛礁主张海洋权利。仲裁庭在《管辖权裁决》第169 段再次声称“中国是以组合的方式发表其关于南沙群岛中地物地位的意见,称‘中国的南沙岛礁拥有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122]在此,仲裁庭再次把中国照会英文本中的“is”改成“are”。

仲裁庭引述中国立场,两次引用中国第CML/8/2011 号照会,每次均把该照会英文本中清晰反映中国基于南沙群岛整体主张海洋权利的表述——单数形式“is”篡改为复数形式“are”,为了确定海洋权利的目的将南沙群岛分割为各个单独的岛礁,直接影响远海群岛制度。仲裁庭如此歪曲中国立场,是为了迎合菲律宾的立场和确立自身管辖权的需要。

(二)仲裁庭错误适用《公约》岛屿制度以否定中国南沙群岛整体性

603. 南沙群岛作为中国的远海群岛,在法律上构成整体,仲裁庭不能通过肢解、分割的方法将中国南沙群岛拆分成一个个单独的岛礁,适用《公约》岛屿制度。

604. 仲裁庭对中国关于南沙群岛的整体立场作出错误解读,将南沙群岛歪曲为一组松散的“高潮地物”,排除了南沙群岛所包含的相连水域及其他自然地形。仲裁庭在《7月 12日裁决》中说,中国的立场可以被理解为, “[《公约》第 121条第 3款中的]人类居住和经济生活标准的评估,必须顾及人类可通过利用一组密切关联的海洋地物实现自我维持”。[123]仲裁庭还认为,“其并未将考察限定于菲律宾在诉求中专门指定的地物,而是要求菲律宾提供南沙群岛中所有重要高潮地物的具体信息。”[124]仲裁庭仅关注南沙群岛中的“高潮地物”,未将南沙群岛视为一个群岛。另外,如下文所述,仲裁庭错误地认为远海群岛不能适用直线基线制度。仲裁庭通过上述步骤完成了对南沙群岛的肢解和拆分。

605.仲裁庭错误将中国南沙群岛拆分成一个个单个岛礁,适用《公约》第 121条,以否定南沙群岛的整体性。《公约》第 121条根本无法适用于大陆国家远海群岛及其组成部分。《弗吉尼亚评注》指出:“第 121条适用于……单个岛屿,而不适用于属于第 46条群岛定义的群岛。 ”[125]如果将《公约》第 121条强行适用于大陆国家远海群岛的组成部分,那么无法充分地保护群岛的整体性。这种强行适用将在法律上肢解远海群岛,从而重塑地理。这也将剥夺大陆国家对其远海群岛整体的主权,影响拥有主权的地理范围面积。正如柯佩拉(Sophia Kopela)指出,对群岛问题采取功能性海域的解决方案,无法对远海群岛提供类似于群岛制度的同等保护。[126]

(三)仲裁庭错误适用《公约》基线规则以否定中国南沙群岛整体性

1. 仲裁庭越权裁定中国南沙群岛的基线划定问题

606.仲裁庭说,“中国的立场也可以被理解为,应围绕南沙群岛的高潮地物划出群岛基线或直线基线,并作为一个单一单元赋予海洋权利”。[127]菲律宾诉求并未提出任何关于中国南沙群岛基线划定问题,仲裁庭无权妄加论断。[128]

607.划定领海基线属于沿海国主权范围内的事,应首先由沿海国自主进行。在“渔业案”(英国诉挪威,1951 年)中,国际法院指出,“划界必然是一项单方面的行为,因为只有沿海国才有权实施该行为”,虽然“划定海洋区域总是具有国际性的一面”。[129]国际法院确认,划定基线属于沿海国的专属权限,虽然其效力取决于国际法。中国已宣布直线基线方法适用于划定南沙群岛领海基线,但尚未宣布具体的基点、基线。在这种情况下,仲裁庭无权对中国南沙群岛的基线问题进行主观臆测并妄加论断。

2. 仲裁庭错误将《公约》群岛基线规则适用于中国南沙群岛

608. 仲裁庭对中国立场进行解读,推测中国可能主张用群岛基线或直线基线将南沙群岛作为一个单元划定海洋区域。仲裁庭认为在此群岛基线不适用,理由如下:(1)《公约》规定的群岛基线仅适用于群岛国,中国作为大陆国家不符合群岛国定义,不能适用群岛基线;[130](2)南沙群岛适用群岛基线不符合《公约》第47 条规定的水陆比要求,因为“南沙群岛的水陆比在任何一种可想象的基线制度下,都将远远超出九比一”。[131]

609. 中国是大陆国家,《公约》规定的群岛国制度不能直接适用于中国,《公约》有关群岛基线条款也不能直接适用于中国南沙群岛划定基线的问题。在此应该适用的是习惯国际法中的远海群岛制度。仲裁庭不审查习惯国际法,而是将焦点集中在《公约》第47 条规定的水陆比问题,是错误的。

3. 仲裁庭错误否定直线基线在远海群岛的可适用性

610. 仲裁庭认为,《公约》第7 条规定国家可在某些情形下使用直线基线,其也清楚一些国家对其远海群岛适用直线基线,与适用群岛基线的效果相近。但仲裁庭认为,“将直线基线以任何方式适用于南沙群岛与《公约》相悖。”[132]仲裁庭说:

第7 条规定直线基线仅适用于“在海岸线极为曲折的地方,或者如果紧接海岸有一系列岛屿”的情形。这些条件不包括远海群岛情形。虽然《公约》并未明确排除在其他情形下使用直线基线,第7 条关于直线基线的一般性授权与第46 条和第47 条关于某些国家划定群岛基线的有条件授权,排除了在其他情形下(特别是不符合群岛基线标准的远海群岛)采用直线基线的可能性。任何其他解释将事实上使第 7条与第 47条形同虚设。 [133]

仲裁庭进一步认为,“没有证据表明对此规则的违背已产生了一项新习惯国际法规则,从而允许偏离《公约》明文规定”。[134]

611.仲裁庭断然排除《公约》第 7条对远海群岛的可适用性,是错误的。《公约》规定沿海国有选择划定领海基线方法的权力,第 7条只是对适用直线基线方法的客观地理条件作出限制,并没有对适用这种方法的地理范围作出限制。因此,只要符合客观地理条件,大陆国家完全可以将直线基线方法适用于远海群岛。国际法院在“渔业案”(英国诉挪威,1951年)中指出,划定领海的方法“取决于地理现实”。[135]奥康奈尔(D.P. O’Connell)认为:“虽然远海群岛和沿岸群岛有明显差别,但是法院适用的原则不至于如此狭窄以致只能包含一类群岛。”[136] “渔业案”推动了直线基线制度的发展。从《公约》第 7条文本看,该条仅规定“在海岸线极为曲折的地方,或者如果紧接海岸有一系列岛屿”可适用直线基线,而对大陆海岸还是岛屿/群岛海岸并无限定。关于《公约》第 7条的目的,联合国海洋事务与海洋法司的关于基线研究报告指出:

要把重点放在第 7条第 1款的精神及文字上……直线基线的概念,目的是为了在处理正常基线和河口、湾口规则的适用会造成复杂的领海情形时,避免这些规则的繁琐适用。[137]

避免这种复杂情形是适用直线基线的合法依据。这一点在远海群岛的情形下更为明显。仲裁庭对《公约》第 7条的粗浅解读以及在此基础上得出远海群岛不能适用直线基线的结论,是不合理的。

612.另外,直线基线只是划定领海的一种方法,而非一种特殊制度。[138]仲裁庭对第 7条的狭隘理解罔顾关于直线基线的嗣后国家实践。就此,洛(VaughanLowe)和塔纳科波罗斯(AntoniosTzanakopoulos)指出,“国家实践趋向于漠视这些限定条件,而将直线基线几乎视为‘正常’基线的公开替代,而且几无反对。”[139]

613.仲裁庭注意到大陆国家在远海群岛方面的实践,但未对有关实践进行考察,草率断定有关实践偏离《公约》有关规定,与《公约》不符,并认为这种实践尚未形成一项新的习惯国际法规则。[140]在此,仲裁庭跑偏了方向。正如前文所述,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问题属于《公约》未规定事项,受习惯国际法调整,不存在偏离《公约》的问题。大陆国家的远海群岛制度在习惯国际法早已牢固确立,不容否定。


[1] 该部分有关数据和资料重点参考了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特此说明。

[2] Jens Evensen, Certain Legal Aspects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Territorial Waters of Archipelagos, in UNCLOS 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1958), p.290.

[3] 该“大陆国家”相对于群岛国而言,是法律意义上的概念,而非地理意义上的概念。

[4] 参见 Mohamed Munavvar, Ocean States: Archipelagic Regimes in the Law of the Sea (Dordrecht: Nijhoff, 1995), p.136.

[5] “Hawaiian Territory”, http://www.hawaiiankingdom.org/hawn-territory.shtml.

[6] 参见 Laurent Lucchini and Michel Voelckel, Droit de la mer, Paris, A. Pédone, 1990, Tome I, p.359.

[7] 参见 Order No. 29 of 27 February 1903 respecting the supervision on Fisheries in the Sea surrounding the Faroe Islands and Iceland outside the Danish Territorial Sea, in UN Legislative Series ST/LEG/Ser.B/6, pp.467-468.

[8] 参见 Laurent Lucchini and Michel Voelckel, Droit de la mer, Paris, A. Pédone, 1990, Tome I, p.359.

[9] Decree No. 607 of 29 August 1934, UN Legislative Series ST/LEG/Ser.B/6, p.478, at 480-481.

[10] Island of Palmas case (Netherlands/USA), Award of 4 April 1928, RIAA, Vol. II, p.829, at 855.

[11] 参见 International Law Association, Report of 33rd Conference, 1924, pp.266及以下。

[12] 参见 Annuaire de l’Institut de droit international, 1928, Vol. 34, pp.646及以下。

[13] 参见 D.P. O’Connell, Mid-Ocean Archipelagos in International Law, 45 British Year 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1971), p.1, at 9.

[14] 参见 Fisheries Case (United Kingdom v. Norway), Judgment, I.C.J. Reports 1951, p.116, at 128-130.

[15] 参见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Leide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14-16.

[16] Yearbook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1954, Vol. II, p.5.

[17] 参见 Yearbook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1956, Vol. II , p.270.

[18] 参见 Working paper co-sponsored by Canada, Chile, Iceland, India, Indonesia, Mauritius, Mexico, New Zealand and Norway, A/CONF.62/L.4,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I, pp.82-83.

[19]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30 (内部引注 104).

[20] C.F. Amerasinghe, The Problem of Archipelagos in the International Law of the Sea, 23 International & Comparative Law Quarterly (1974), p.539, at 544; J.A. Roach and R.W. Smith, Excessive Maritime Claims, 3rd editio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2), p.203.

[21] 这些国家主要包括毗邻希腊爱琴海群岛的土耳其、毗邻印度安达曼群岛和尼科巴群岛的泰国和缅甸,以及巴基斯坦、保加利亚等。分别参见 39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pp.169-170, paras.29 and 42 (Turkey); 36th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262, para.22 (Bulgaria), p.265, para.70 (Thailand); 37th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266, para.7 (Myanmar), p.270, para.51 (Pakistan).

[22] 参见 36th meeting & 37th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p.260-273.

[23] 参见Appendix I: Working Paper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Main Trends (originally issued as Doc.A/CONF.62/ C.2/WP.1), Doc.A./CONF.62/L.8/Rev.1,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I, pp.136-138. 该文件第 202条和第 204条提出了处理远海群岛问题的三种解决方案:(1)方案 A规定:“这些条款仅适用于群岛国”;(2)方案 B规定:“拥有一个或一个以上远海群岛的沿海国……在作出声明的情况下,有权将上述条款的规定适用于此类群岛”;(3)方案 C规定:“适用于群岛国划定领海基线的方法应同样适用于构成大陆国家组成部分的远海群岛,而无需改变此类群岛的水域或其领海的自然制度”。

[24] 参见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Leide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34-35.

[25] Informal single negotiating text, part II, A/CONF.62/WP.8/Part II,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V, p.170.

[26] 参见 Revised single negotiating text (part II), Doc.A/CONF.62/WP.8/Rev.1/Part II, Chapter VII,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V, pp.170-172.

[27]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Leide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34.

[28] 42nd meeting of the Thir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XII, pp.44-45, paras.42-47.

[29] 参见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Leide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42-49.

[30] 此类国家包括印度、加拿大、中国、希腊、西班牙、法国、澳大利亚、葡萄牙、厄瓜多尔、秘鲁、阿根廷、委内瑞拉、洪都拉斯等。分别参见 27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p.96, para.8 (India), p.98, para.23 (Canada); 31st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p.125, para.52 (China); 37th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266, para.5 (Portugal), p.267, para.16 (Ecuador), p.268, para.24 (Peru), p.272, para.83 (Argentina); 40th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286, para.1 (Venezuela); 3rd meeting of the Second Committee,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100, para.17 (Honduras).

[31] 27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p.96, para.8.

[32] 31st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 p.125. para.52.

[33] 36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I, p.263, para.46.

[34] 90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X, p.16, para.123.

[35] 参见 91st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X, p.18, para.21.

[36] 103rd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X, p.65, para.48.

[37] 参见135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XIV, p.19, para.1.

[38] 参见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XIV, 136th plenary meeting, p.38, para.110 (Greece); 139th plenary meeting, p.64, para.37 (Cape Verde).

[39] 参见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XVII, 187th plenary meeting, p.38, para.8 (India); 190th plenary meeting, p.90, para.100 (Spain), pp.96-97, paras.196, 200 (Ecuador).

[40] 同上注,另参见 103rd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X, p.65, para.48 (Greece).

[41] 《国际法院规约》第 38条第 1款 (b)项。

[42] 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on the work of its sixty-eighth session, 2 May-10 June and 4 July-12 August 2016, A/71/10, p.82.

[43] 参见 Order No. 29 of 27 February 1903 respecting the supervision on Fisheries in the Sea surrounding the Faroe Islands and Iceland outside the Danish Territorial Sea, in UN Legislative Series ST/LEG/Ser.B/6, pp.467-468.

[44] 参见 Ordinance No. 599 of 21 December 1976 on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Territorial Sea around the Faroe Islands,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DNK_1976_Ordinance599.pdf.

[45] 参见 Executive Order No. 680 of 18 July 2003 amending Executive Order No. 242 of 21 April 1999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Denmark’s Territorial Sea,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53 (2003), pp.44-53.

[46].参见 Decree No. 607 of 29 August 1934, in UN Legislative Series ST/LEG/Ser.B/6, pp. 478–481.

[47] 参见 Supreme Decree No. 959-A of 28 June 1971 prescribing straight baselines for the measurement of the Territorial Sea,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ECU_1971_ Decree.pdf.

[48] 参见 Regulations Relating to the Limits of the Norwegian Territorial Sea Around Svalbard, Royal Decree of 1 June 2001,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46 (2001), pp.72-80.

[49] 参见 Royal Decree No. 2510/1977 of 5 August 1977,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ESP_1977_Decree.pdf.

[50] 参见 Act No. 15/1978 on the Economic Zone,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ESP_1978_Act.pdf.

[51] 参见 Law 44/2010 of 30 December of Canary Islands waters; Boletín Oficial del Estado, Num. 318, Ser. I, pp. 109237–109240, 引自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128.

[52] 参见 Decree No. 78–112 of 11 January 1978. 引自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117.

[53] 参见 Decree No. 99-324 to determine the baselines from which the breadth of the French territorial sea adjacent to the Martinique and Guadeloupe regions is measured, 21 April 1999, http://www.un.org/Depts/ 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FRA_1999_Decree.pdf.

[54] 参见 Decree No. 2002-827 of 3 May 2002 – Decree defining the straight baselines and closing lines of bays used to determine the baselines from which the breadth of French territorial waters adjacent to New Caledonia is measured,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53 (2003), p.58.

[55] 参见 Proclamation of 4 February 1983 (Proclamation of the inner limits (the baseline)), pursuant to section 7 of the Seas and Submerged Lands Act 1973,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AUS_1983_Proclamation.pdf.

[56] 参见 Decree-Law No. 495/85 of 29 November 1985,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PRT_1985_Decree.pdf.该法令标明“亚速尔群岛群岛基线”(Azores Archipelagic Baselines)和“马德拉群岛群岛基线”(Madeiras Archipelagic Baselines),但未明确其此种“群岛基线”内水域的性质。

[57] 阿根廷与英国对该群岛的主权归属有争议,英国对该群岛的称谓为“福克兰群岛”。

[58]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122.

[59] 英国与阿根廷对该群岛的主权归属有争议,阿根廷对该群岛的称谓为“马尔维纳斯群岛”。

[60] 参见 United Kingdom, Statutory Instruments, 1989, No. 1996, http://www.legislation.gov.uk/uksi/1989/1996/made.

[61] 参见 Falkland Islands (Territorial Sea) Order 1989, United Kingdom, Statutory Instruments, 1989, No. 1993, http://www.legislation.gov.uk/uksi/1989/1993/made.

[62]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领海的声明》(1958年 9月 4日),第二段、第四段,《人民日报》 1958年 9月 5日第一版。

[63]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及毗连区法》(1992年 2月 25日),第 2条、第 3条,http://law.npc.gov. cn/FLFG/.fgByID.action?.fgID=140&keyword=领海及毗连区法 &zlsxid=01.

[64] 参见 Deposit of lists of geographical coordinates as contained in the Declaration on the Baselines of the Territorial Sea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f 15 May 1996,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32 (1996), pp.37-40.

[65]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领海基线的声明》(2012年 9月 10日), http://

www.fmprc.gov.cn/diaoyudao/chn/.fg/zcfg/t1304547.htm.

[66] 参见 Act No. 80 of 28 May 1976 (Territorial Waters, Continental Shelf, EEZ and other Maritime Zones Act); Notification of the 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of 11 May 2009 concerning the baseline system,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71 (2010), p.26-31; Notification of the 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of 11 May 2009

concerning the baseline system Corrigendum,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72 (2010), p.80. 另参见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137-138. 印度目前仅宣布了安达曼-尼科巴群岛西部的直线基线,该群岛东部的直线基线将另行宣布。

[67] 参见 Law Amending the Territorial Sea and Maritime Zones Law of 5 December 2008 (The State Peace and Development Council Law No. 8/2008), in Law of the Sea Bulletin, No. 69 (2009), pp.69-73.

[68] 参见 Federal Revenue Proclamation No. 126 of 1952, 引自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135-136.

[69] 参见上注 Sophia Kopela书,第 135页(内部引注 128)。

[70] 参见 Territorial Waters and Continental Shelf Act, 1970, art. 6 (g), http://www.un.org/Depts/los/

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SDN_1970_Act.pdf.

[71] 参见 Act on the Marine Areas of the Islamic Republic of Iran in the Persian Gulf and the Oman Sea, 1993, art. 3,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IRN_1993_Act.pdf.

[72] 参见 Law No. 28 dated 19 November 2003 – Definition Act of Internal Waters and Territorial Sea Limits of the Syrian Arab Republic, art. 2,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 syr_2003e.pdf.

[73] 参见 Federal Law No. 19 of 1993 in respect of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maritime zones of the United Arab Emirates, 17 October 1993, art. 2 (4),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ARE_1993_Law.pdf.

[74] 参见 Chronological lists of ratifications of, accessions and successions to the Convention and the related Agreements, http://www.un.org/Depts/los/reference_files/chronological_lists_of_ratifications.htm#The%20 United%20Nations%20Convention%20on%20the%20Law%20of%20the%20Sea.

[75]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s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Netherlands;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Denmark), Judgment, I.C.J. Reports 1969, p.3, at para.73.

[76] Sienho Yee, Report on the ILC Project on “Identification of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14 Chines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2015), p.375, at para.48.

[77] 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on the work of its sixty-eighth session, 2 May–10 June and 4 July–12 August 2016, A/71/10, p.94.

[78] 同上注,第 94-95页(文中引注省略;强调为作者所加)。

[79] Second report on identification of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by Michael Wood, Special Rapporteur, A/

CN.4/672, para.53.

[80] 参见 103rd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IX. p.65, para.48; 136th plenary meeting, UNCLOS III Official Records, Vol. XIV, p.38, para.110.

[81] 具体如下:美国(夏威夷群岛、阿留申群岛、佛罗里达群岛、中途岛和维尔京群岛)、新西兰(库克群岛)、俄罗斯(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参见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140.

[82] 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on the work of its sixty-eighth session, 2 May-10 June and 4 July-12 August 2016, A/71/10, p.96.

[83] 同上注,第 94页。

[84] 同上注,第 97页。

[85] American Embassy Copenhagen telegram 07435, Oct. 24, 1991,引自 J.A. Roach & R.W. Smith, Excessive Maritime Claims, 3rd editio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2), p.109.

[86] 参见 Ecuador’s Declaration upon ratification of the LOSC, 24 September 2012, http://www.un.org/Depts/ los/convention_agreements/convention_declarations.htm#Ecuador%20Upon%20ratification.

[87] Sovereignty over Pedra Branca/Pulau Batu Puteh, Middle Rocks and South Ledge (Malaysia/Singapore),

Judgment, I.C.J. Reports 2008, p.12, at para.121.

[88] Fisheries Case (United Kingdom v. Norway), Judgment, I.C.J. Reports 1951, p.116, at 139.

[89] 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 on the work of its sixty-eighth session, 2 May-10 June and 4 July-12 August 2016, A/71/10, p.99.

[90] Fisheries Case (United Kingdom v. Norway), Judgment, I.C.J. Reports 1951, p.116, at 132.

[91] 相关国内立法刊载于《海洋法公告》(Law of the Sea Bulletin)与联合国海洋事务与海洋法司网站。

[92] 分别参见 Agreement between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Denmark and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Norway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 the area between the Faroe Islands and Norway and concerning the boundary between the fishery zone near the Faroe Islands and the Norwegian economic zone (signed on 15 June 1979; entry into force on 3 June 1980) http://www.un.org/ 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TREATIES/DNK-NOR1979CS.PDF; Agreement between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Denmark together with the Home Government of the Faroe Islands, on the one hand, and 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 on the other hand, relating to Maritime Delimitation in the Area between the Faroe Islands and the United Kingdom(signed on18 May 1999; entry into force on 21 July 1999), Preamble, Paragraph 2, http://www. 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STATEFILES/DNK.htm.

[93] 参见 American Embassy Quito Note delivered on 24 February 1986, State Department telegram 033256, 3 February 1986, American Embassy Quito telegram 01651, 25 February 1986,引自 J.A. Roach & R.W. Smith, Excessive Maritime Claims, 3rd editio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2), p.109.

[94] 参见 Excerpt from the State Department telegram 266998, Aug. 25, 1986 delivered to the American Embassy Lisbon in the fall of 1986 as quoted in J.A. Roach & R.W. Smith, Excessive Maritime Claims, 3rd editio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2), p.108.

[95] 参见 Maritime Claims Reference Manual (2016), http://www.jag.navy.mil/organization/documents/mcrm/ ChinaNov2016.pdf.

[96] 同上注。

[97] 美国在托管琉球群岛时曾对其划定直线基线。参见 Ordinance No. 68 (29 February 1952), Article 1; United States Civil Administration of the Ryukyu Islands, Office of the Deputy Governor, Civil Administration Proclamation No. 27: Geographical Boundaries of the Ryukyu Islands (25 December 1953), Articles I, II; Ordinance No. 125 (11 February 1954), Article 6; Ordinance No. 144 (16 March 1955), Article 2.1.9.

[98] 参见 Agreement between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Denmark and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Norway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 the Area between the Faroe Islands and Norway and concerning the Boundary between the Fishery Zone near the Faroe Islands and the Norwegian Economic Zone (15 June 1979),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 TREATIES/DNK-NOR1979CS.PDF.

[99] 参见 Agreement between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Denmark together with the Home Government of the Faroe Islands, on the one hand, and 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 on the other hand, relating to Maritime Delimitation in the Area between the Faroe Islands and the United Kingdom (18 May 1999), http://www.un.org/Depts/los/LEGISLATIONANDTREATIES/ PDFFILES/TREATIES/DNK-GBR1999MD.PDF.

[100] 参见 Agreement between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Norway on the one hand, and the Government of the Kingdom of Denmark together with the Home Rule Government of Greenland on the other hand,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and the fisheries zones in the area between Greenland and Svalbard (20 February 2006), UNTS, Vol. 2378, No. 42887, pp.30-32.

[101] 参见 Treaty between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nd the Kingdom of Norway concerning maritime delimitation and cooperation in the Barents Sea and the Arctic Ocean (15 September 2010), http://www.un.org/Depts/los/ LEGISLATIONANDTREATIES/PDFFILES/TREATIES/NOR-RUS2010.PDF.

[102] 参见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的相关论述。

[103] 参见《人民日报》,1951 年8 月16 日,1971 年7 月17 日,1974 年1 月12 日、1 月21 日、2 月5 日、4 月1 日、5 月8 日、7 月3 日,1976 年6 月15 日,1978 年12 月29 日,1979 年4 月27 日,1979年9 月27 日,1980 年1 月30 日、7 月22 日,1982 年11 月29 日。

[104] 参见韩振华主编:《我国南海诸岛史料汇编》,东方出版社,1988年版,第 86页。

[105] 参见上注,第 88页。

[106] 参见上注,第 84页。

[107] 广东省地名委员会编:《南海诸岛地名资料汇编》,广东省地图出版社,1987年版,第 38-61页。

[108] 参见《人民日报》1951年 8月 16日第 1版。

[109] Treaty of Peace with Japan (signed at San Francisco on 8 September 1951), article 2 (f), in UNTS, Vol. 136, No. 1832, p.50.

[110] “Treaty of Peace” between Japan and China’s Taiwan authorities (signed at Taipei on 28 April 1952; entered into force on 5 August 1952, by the exchange of the instruments of ratification at Taipei), article 2, in UNTS, Vol. 138, No. 1858, p.38.

[111] 《1958 年9 月14 日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总理范文同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照会》,复载于http://www.fmprc.gov.cn/nanhai/chn/snhwtlcwj/W020140608602937535933.zip.

[112] AFP, La Position de L’Indonesie, AFP/SLN/%22, 4 February 1974 ;同时引在《中国坚持通过谈判解决中国与菲律宾在南海的有关争议》,第52 段,http://www.mfa.gov.cn/nanhai/chn/snhwtlcwj/t1380600.htm.

[113] 该声明第二段规定:“(二)中国大陆及其沿海岛屿的领海以连接大陆岸上和沿海岸外缘岛屿上各基点之间的各直线为基线,从基线向外延伸十二海里(浬)的水域是中国的领海。在基线以内的水域,包括渤海湾、琼州海峡在内,都是中国的内海。”第四段明确规定上述直线基线制度适用于南沙群岛:“(四)以上(二)(三)两项规定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台湾及其周围各岛、澎湖列岛、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以及其他属于中国的岛屿。”

[114] 该法第2 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陆地领土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大陆及其沿海岛屿、台湾及其包括钓鱼岛在内的附属各岛、澎湖列岛、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以及其他一切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岛屿。”第3 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基线采用直线基线法划定,由各相邻基点之间的直线连线组成。”http://law.npc.gov.cn/FLFG/flfgByID.action?flfgID=140&keyword= 领海

及毗连区法&zlsxid=01.

[115] 2011 年4 月14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致联合国秘书长第CML/8/2011 号照会。

[116]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在南海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的声明》(2016 年7 月12 日),http://www.

mfa.gov.cn/nanhai/chn/snhwtlcwj/t1380021.htm.

[117] 《立场文件》第19 段。

[118] 同上注,第22 段。

[119] 参见《管辖权裁决》第154 段。

[120]  2011 年4 月14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致联合国秘书长第CML/8/2011 号照会。

[121] 《管辖权裁决》第160 段。

[122] 同上注,第169 段。

[123] 《7月 12日裁决》第 572段。

[124] 同上注(文中引注省略)。

[125] Satya N. Nandan and Shabtai Rosenne (eds.), Virginia Commentary, Vol. III, p.326, para.121.1.

[126] Sophia Kopela, Dependent Archipelagos in the Law of the Sea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13), pp.236-243.

[127] 《7月 12日裁决》第 573段。

[128] 参见本书第二章第六节。

[129] Fisheries Case (United Kingdom v. Norway), Judgment, I.C.J. Reports 1951, p.116, at 132.

[130] 参见《7 月12 日裁决》第573 段。

[131] 同上注,第574 段。

[132]  同上注,第575 段。

[133] 同上注。

[134] 同上注,第 576段。

[135]  Fisheries Case (United Kingdom v. Norway), Judgment, I.C.J. Reports 1951, p.116, at 128.

[136]  D.P. O’Connell, Mid-Ocean Archipelagos in International Law, 45 British Year 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1971), p.1, at 15.

[137]  UN Office for Ocean Affairs and the Law of the Sea, Baselines: An Examination of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of the 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 (United Nations, 1989), p.18, para.35.

[138] International Law Association Committee on Baselines under the International Law of the Sea, Washington Conference Report (2014), para.20.

[139] Vaughan Lowe QC and Antonios Tzanakopoulo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Law of the Sea by the 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in Christian J. Tams and James Sloan (eds.),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national Law by the 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p.177, at 190.

[140] 参见《7月 12日裁决》第 576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