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家利益》雙月刊網站7月4日發表題為《烏克蘭和多極世界的回歸》,作者是美國斯考克羅夫特戰略與安全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埃瑪·阿什福德。文章指出,俄烏衝突標誌著美國將整個世界視為其勢力範圍的時期與美國力量受到制約和限制的新的多極世界之間的一條分界線。全文摘編如下:

烏克蘭和多極世界的回歸

美國《國家利益》Emma M. Ashford

烏克蘭本身不是對勢力範圍這一概念的否定,而是對勢力範圍在實踐中如何發揮作用的明顯例子。

2021年12月,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就俄羅斯在烏克蘭周邊可怕的軍事集結髮表講話。他重申,美國不會討論俄羅斯對烏克蘭加入北約的擔憂,辯稱「一個國家無權施加勢力範圍。這種觀念應該被扔進歷史的垃圾箱」。就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幾天召開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包括德國外長貝爾伯克在內的許多政策制定者也表達了同樣的主張,他們認為歐洲面臨嚴峻的抉擇:「赫爾辛基還是雅爾塔……換句話說,在一個共同承擔安全與和平責任的制度與一個權力競爭和勢力範圍的制度之間作出選擇。」

因此,不難看出為什麼許多人稱贊烏克蘭戰爭是對世界事務中勢力範圍的否定,是對美國領導的自由國際秩序理念的重申,在這種秩序中,權力和力量不如准則和價值觀重要。

但這大錯特錯。

勢力範圍不是一個規範性的概念,也不是一個國家出於禮貌或憐憫而讓給另一個國家的東西。相反,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一個大國不願或不能拿出必要的資源來迫使另一個國家屈服的地方。就這一點而言,烏克蘭本身不是對勢力範圍這一概念的否定,而是對勢力範圍在實踐中如何發揮作用的明顯例子。

烏克蘭既清楚地表明瞭美國在冷戰後的全球勢力範圍的局限性,又證明瞭俄羅斯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捍衛它所認為的自己的地區範圍。因此,烏克蘭戰爭並不標誌著單極時代的延續,而是標誌著美國將整個世界視為其勢力範圍的時期與美國力量受到制約和限制的新的多極世界之間的一條分界線。

換句話說,烏克蘭戰爭展示了全球力量對比發生變化的三件事。

首先,儘管美國可能仍然聲稱擁有全球勢力範圍,但實際上並不願意冒著與俄羅斯發生核戰爭的風險來保護烏克蘭。毫無疑問,美國的武器、情報和資金在這場衝突中起到了扭轉局勢的作用,但美國軍隊不會參與這場衝突。

其次,勢力範圍很少是沒有爭議的,已經證明,迄今為止俄羅斯無法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烏克蘭。因此,俄羅斯潛在勢力範圍的邊界實際上可能比2月24日之前設想的要小得多。它們可能僅限於俄羅斯自己的邊界。

第三,儘管對烏克蘭戰爭的大量報道都是用這種兩極的方式呈現的——把這場衝突說成是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鬥爭,但對這場戰爭的反應遠沒有那麼明確。在歐洲以外,大多數國家對這場危機採取了更微妙的態度。

非洲和亞洲窮國在聯合國投票時加入了譴責俄羅斯的行列,但沒有加入制裁俄羅斯的行列。印度拒絕選邊站隊。海灣國家大多小心翼翼地保持中立,拒絕增加石油產量,甚至拒絕把這場衝突稱為戰爭。

所有這一切並不表明我們將回到冷戰後的單極時代,也不表明我們將走向與俄羅斯、甚至與俄羅斯和中國的新冷戰式攤牌。相反,它表明世界正日益分裂成一個更加複雜和多極的環境。在這個環境中,美國長期奉行的外交政策冒險主義和過度擴張很可能導致其操勞過度。

儘管華盛頓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外交政策敘述充滿了勝利感,但如果美國的政策制定者認為這場戰爭要麼證明瞭自由秩序的正確性,要麼否定了強權政治和勢力範圍,那就太愚蠢了。相反,這表明,他們必須學會駕馭一個不是黑白分明,而是有許多灰色陰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