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評論》Alan Macleod

2019冠狀病毒病(COVID-19)大流行已經敲響了阿富汗許多行業的喪鐘。慈善機構和援助機構甚至警告稱,經濟混亂可能引發大範圍饑荒。但有一個行業仍在蓬勃發展:非法鴉片貿易。去年,阿富汗的罌粟種植增長了三分之一以上,而禁毒行動卻急劇下降。據說,這個國家是世界上90%以上的非法鴉片的來源地,海洛因和其他阿片類藥物都是由鴉片製成的。阿富汗種植鴉片的土地比整個拉丁美洲種植古柯的土地還要多,據說這種毒品的創造直接僱傭了大約50萬人。

這與20世紀70年代的情況大不相同,當時罌粟產量極低,主要用於國內消費。但這在1979年發生了變化,當時中央情報局發起了“旋風行動”(Operation Cyclone),爲阿富汗聖戰者民兵提供了廣泛的資金,試圖榨乾當時蘇聯入侵的血汗。在接下來的十年裏,美國中央情報局與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密切合作,向這些組織提供了價值20億美元的武器和援助,其中包括現在臭名昭著的奧薩馬·本·拉登和其他以向未戴面紗的婦女臉上潑硫酸等暴行而聞名的軍閥。

“從美國駐伊朗大使理查德·赫爾姆斯的聲明來看,到20世紀70年代中期,中亞幾乎沒有海洛因生產,”《海洛因政治:中情局在全球毒品貿易中的共謀》一書的作者阿爾弗雷德·麥考伊教授告訴MintPress。但隨着中央情報局祕密戰爭的開始,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一帶的鴉片產量激增,鴉片精煉廠很快遍佈各地。滿載着美國納稅人資助的武器的卡車從巴基斯坦開到西邊的鄰國,回來時裝滿了鴉片,用於新的精煉廠,他們的致命產品最終出現在世界各地的街道上。《懷特特:中央情報局、毒品和媒體》一書的合著者傑弗裏·聖克萊爾聲稱,隨着20世紀80年代阿富汗鴉片的涌入,美國的海洛因成癮人數翻了一番多。

麥科伊說:“爲了長期資助抵抗,聖戰者不得不在中央情報局提供的武器之外尋找生計。”他指出,發放的武器既不能養活戰士的家人,也不能補償他們失去的勞動力。

所以抵抗戰士所做的就是吸食鴉片。在20世紀70年代,阿富汗每年生產大約100噸鴉片。到1989-1990年,中央情報局10年的行動結束時,每年100噸的最小鴉片量已經變成了每年2000噸的大量,已經佔到世界非法鴉片貿易的75%左右。

中情局實現了把蘇聯變成越南的目標,蘇聯在1989年最終撤出時未能平息聖戰者叛亂。但美國的資金和武器也把阿富汗變成了一個危險而不穩定的地方,到處都是交戰派系,他們利用鴉片來資助他們爭奪內部霸權的戰鬥。到1999年,年產量已增至4600噸。塔利班最終成爲該國的主導力量,並試圖通過取締這種貿易來獲得國際合法性。

在這方面,他們非常成功。塔利班領導的政府在2000年頒佈了一項禁止種植鴉片的禁令,導致第二年鴉片產量幾乎在一夜之間下降到只有185噸,因爲驚恐的農民選擇不冒險引起他們的憤怒。

塔利班曾希望這項根除計劃能贏得華盛頓的支持,並吸引美國提供人道主義援助。但不幸的是,歷史有不同的看法。2001年9月11日,美國經歷了一次大規模的反擊,本·拉登的部隊對紐約和華盛頓發動了襲擊。美國沒有理會塔利班將他移交給第三方的提議,而是選擇入侵阿富汗。飛機撞擊世貿中心後不到一個月,美國軍隊就在阿富汗的戰場上巡邏。

麥科伊說:“爲了長期資助抵抗,聖戰者不得不在中央情報局提供的武器之外尋找生計。”他指出,發放的武器既不能養活戰士的家人,也不能補償他們失去的勞動力。

所以抵抗戰士所做的就是吸食鴉片。在20世紀70年代,阿富汗每年生產大約100噸鴉片。到1989-1990年,中央情報局10年的行動結束時,每年100噸的最小鴉片量已經變成了每年2000噸的大量,已經佔到世界非法鴉片貿易的75%左右。

中情局實現了把蘇聯變成越南的目標,蘇聯在1989年最終撤出時未能平息聖戰者叛亂。但美國的資金和武器也把阿富汗變成了一個危險而不穩定的地方,到處都是交戰派系,他們利用鴉片來資助他們爭奪內部霸權的戰鬥。到1999年,年產量已增至4600噸。塔利班最終成爲該國的主導力量,並試圖通過取締這種貿易來獲得國際合法性。

在這方面,他們非常成功。塔利班領導的政府在2000年頒佈了一項禁止種植鴉片的禁令,導致第二年鴉片產量幾乎在一夜之間下降到只有185噸,因爲驚恐的農民選擇不冒險引起他們的憤怒。

塔利班曾希望這項根除計劃能贏得華盛頓的支持,並吸引美國提供人道主義援助。但不幸的是,歷史有不同的看法。2001年9月11日,美國經歷了一次大規模的反擊,本·拉登的部隊對紐約和華盛頓發動了襲擊。美國沒有理會塔利班將他移交給第三方的提議,而是選擇入侵阿富汗。飛機撞擊世貿中心後不到一個月,美國軍隊就在阿富汗的戰場上巡邏。

“北約部隊在平叛的幌子下,或多或少地守衛着罌粟田和罌粟生產。他們的邏輯是“我們不想剝奪人民的生計”。但實際上,我們當時所做的是保護我們在阿富汗掌權的朋友的財富。

據Hoh說,在軍隊中,每天都要冒着生命危險的服役人員普遍感到幻滅。“我們在這裏做什麼?”這是一派胡言。”這是普通員工的普遍看法。

海洛因交易牽涉到幾乎所有當權的人,包括阿富汗總統哈米德·卡爾扎伊的兄弟艾哈邁德·瓦利,他是阿富汗南部最大、最臭名昭著的毒梟之一,人們普遍認爲他是在接受中央情報局的賄賂。

美國試圖阻止鴉片貿易,例如付錢給國內民兵摧毀罌粟田的政策,往往適得其反。當地人想出了各種盈利的方法,比如不在一個地區種植,從佔領軍那裏獲得大筆資金,然後用這些錢在其他地方種植——實際上既能種植,也能不種植。更糟糕的是,當地軍閥和毒梟會摧毀對手的農作物,並因此從美國那裏獲得資金,使自己變得更加富裕,並獲得北約部隊的青睞,處於比以前更強大的地位。

一個著名的例子是當地的鐵腕人物古爾·阿加·謝爾扎伊,他在楠格哈爾省剷除了競爭對手的莊稼(而他自己在坎大哈省的莊稼卻一言不發)。但美國看到的只是一個似乎致力於剷除非法毒品交易的當地政客。因此,他們給了他大量的金錢和其他特權。Hoh說:“我們真的給了這個傢伙1000萬美元現金,讓他淘汰了競爭對手。”“如果你要就此寫一部電影,他們會說‘這太牽強了。沒人會相信的。沒有什麼是這麼瘋狂或愚蠢的。’但事實就是這樣。”

麥科伊指出,塔利班是毒品貿易的主要受益者之一,並利用它來增強他們的力量並征服美國:

蓬勃發展的鴉片生產,以及美國遏制鴉片的失敗,爲塔利班提供了大量資金,塔利班從毒品交易中獲得了大量但未知的利潤,他們在過去20年裏用這些利潤資助了遊擊行動,成爲美國在阿富汗失敗的一個決定性因素。

“針頭和造成的傷害”

種植鴉片並不是特別困難。罌粟在遠離潮溼和風的溫暖乾燥的環境中生長茂盛。因此,它們在中亞和西亞的大部分地區找到了肥沃的家園。該工廠在阿富汗蓬勃發展,特別是在赫爾曼德等南部省份,那裏靠近阿富汗與巴基斯坦和伊朗的交匯處。赫爾曼德省的灌溉系統大部分是由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資助的,該組織充當着中央情報局面向公衆的前線。盛開的罌粟花,奼紫嫣紅,奼紫嫣紅,奼紫嫣紅。在花的下面,你可以找到一個很大的種子莢。農民們收穫這些果實,榨乾它們的汁液,使其乾燥成樹脂。這些貨物通常通過所謂的“南方路線”經由巴基斯坦或伊朗運出巴基斯坦。但是,就像任何管道一樣,許多產品在沿途溢出,導致整個地區的成癮流行。

這對阿富汗人民的影響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根據聯合國的數據,2005年至2015年間,成年吸毒者的數量從90萬躍升至240萬。聯合國估計,近三分之一的家庭直接受到吸毒成癮的影響。雖然阿富汗也生產大量的大麻和甲基苯丙胺,但阿片類藥物是大多數人的首選藥物,大約9%的成年人(以及越來越多的兒童)對它們上癮。《殘酷的收穫:美國對阿富汗毒品貿易的干預》一書的作者Julien Mercille教授告訴MintPress,由於使用者共用針頭,艾滋病毒病例激增。

唯一進一步加劇絕望的是20年的戰爭和美國的佔領。阿富汗貧困人口從2007年的910萬增加到2016年的1930萬。蓋洛普最近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阿富汗人是地球上最悲傷的人,近90%的受訪者“痛苦”,用他們自己的話說,沒有一個人“幸福”。當被要求對他們的生活進行打分(滿分10分)時,阿富汗人給出的平均答案是2.7分,這在所有被調查的國家中都是最低的。更糟糕的是,當被要求預測五年後的生活質量時,平均答案甚至更低:2.3。

中情局在阿富汗榨乾蘇聯人的行動也在鄰國巴基斯坦引發了人道主義危機。正如McCoy所指出的,在20世紀70年代末,巴基斯坦幾乎沒有海洛因成癮者。但到1985年,巴基斯坦政府的統計數字超過120萬,幾乎一夜之間,兩國成爲“全球毒品貿易中心”。

自那以後,問題愈演愈烈。聯合國2013年的一份報告估計,近700萬巴基斯坦人吸毒,其中425萬人因依賴問題需要緊急治療。其中近250萬人在濫用海洛因或其他阿片類藥物。每天約有700人死於服藥過量。不出所料,在阿富汗邊境生產海洛因的省份,毒品依賴率最高。同一份聯合國研究報告指出,在西北部的開伯爾-普赫圖赫瓦省,11%的人使用非法物質,主要是海洛因。

當然,毒品危機也是一場醫療危機,不堪重負的公立醫院裏充斥着與毒品有關的疾病。吸毒帶來的社會恥辱撕裂了家庭,而非法毒品帶來的金錢和權力也使許多城鎮成爲暴力的熱點。

伊朗也有類似數量的阿片類藥物使用者,一般估計在200萬至300萬之間。在靠近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的城鎮,一克鴉片可以用25美分到50美分的零錢買到。因此,儘管官方對持有和販賣毒品的處罰極其嚴厲,但該國的吸毒成癮率在世界上是最高的

在微觀層面上,毒癮撕裂了家庭,毀掉了生活。然而,在國際範圍內,鴉片的繁榮使整個地區處於巨大的壓力之下。因此,美國在中東政策的一個後果是——從支持聖戰分子到佔領國家——在世界範圍內引發了鴉片成癮,使少數人暴富,卻摧毀了數千萬人的生活。

國內絕望

生產的繁榮也導致了一場世界性的災難。根據聯合國的數據,在過去十年中,全球與阿片類藥物相關的死亡人數增加了71%。阿富汗軍閥種植的大部分毒品最終流入了西方的街頭。Hoh說:“我不認爲阿富汗罌粟產量的爆炸性增長和世界範圍內阿片類藥物的流行是巧合。”這一聯繫提出了一個問題,即柏林、波士頓或巴西的使用者是否應該被視爲阿富汗戰爭的受害者,就像陣亡的士兵一樣。如果是這樣,這個數字將是驚人的。自阿富汗戰爭開始以來,已有近84.1萬美國人死於藥物過量,僅2019年就有7萬多人死於藥物過量。其中大多數涉及阿片類藥物。

美國緝毒局官方稱,基本上所有進入美國的非法阿片類藥物都是在拉丁美洲種植的。然而,Hoh認爲這並不能令人信服。他告訴MintPress:“當你看看他們自己的信息和他們關於墨西哥和南美洲非法阿片類藥物生產面積的報告時,很明顯,西半球的產量不足以滿足美國對非法阿片類藥物的需求。”

骯髒的歷史

美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直接參與全球毒品貿易。在哥倫比亞,它與總統阿爾瓦羅·烏里韋(Alvaro Uribe)合作開展了一場全國性的毒品戰爭,儘管美國內部文件指出烏里韋是該國最重要的毒販之一,是臭名昭著的麥德林卡特爾(Medellin Cartel)的僱員,也是大毒梟巴勃羅·埃斯科瓦爾(Pablo Escobar)的“私人密友”。烏里韋在2002年和2006年的選舉中從販毒中獲利。

曼努埃爾·諾里加將軍也是美國的重要盟友。多年來,這位巴拿馬人一直在爲中央情報局工作——儘管華盛頓至少從1972年就知道他參與了販毒活動。1984年,當他成爲巴拿馬事實上的獨裁者時,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美國緝毒局(Drug Enforcement Agency)局長最初稱讚他的“有力的反販毒政策”。然而,最終美國決定入侵該國並逮捕諾列加,判處他在聯邦監獄服刑40年,罪名是他在中情局工作期間犯下的主要毒品罪行。

與此同時,調查記者加里·韋伯(Gary Webb)揭露了中央情報局如何通過向美國各地的黑人社區出售可卡因,幫助資助其對抗尼加拉瓜左翼政府的骯髒戰爭,將極右翼準軍事部隊與裏克·羅斯(Rick Ross)等美國大毒梟聯繫起來。

直到今天,美國政府仍然支持洪都拉斯的鐵腕人物胡安·奧蘭多·埃爾南德斯,儘管總統與可卡因貿易有着根深蒂固的聯繫。今年早些時候,美國法院以國際毒品走私罪判處埃爾南德斯的兄弟託尼終身監禁,而胡安本人則是此案中未被起訴的同謀。儘管如此,埃爾南德斯總統已經證明了自己在鎮壓國內反帝國主義左翼和鞏固2009年美國支持的軍事政變方面的有效性,這是他在不久的將來不太可能面臨指控的一個原因。

利用非法毒品貿易和從中獲得的利潤來資助帝國的目標,是幾個世紀以來偉大帝國的一個常量。例如,在20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法蘭西帝國利用印度支那所謂的“金三角”地區的鴉片作物,以幫助擊退日益增長的越南獨立運動。再往前追溯,英國人用鴉片機器征服了中國大部分地區,並在經濟上征服了中國。由於中國人只接受黃金或白銀作爲付款方式,英國對中國茶葉的貪得無厭已開始使這個國家破產。因此,英國利用其海軍的力量迫使中國割讓香港,從香港開始,英國開始用它在南亞屬地種植的鴉片涌入中國。

鴉片戰爭的人道主義影響是驚人的。到1880年,英國人每年向中國輸送超過6500噸鴉片,相當於數十億劑量,造成了巨大的社會和經濟混亂,因爲中國正在努力應對這種嚴重的、帝國範圍內的鴉片成癮。今天,許多中國人仍然把那個時代稱爲“屈辱的世紀”。在印度和巴基斯坦,影響也同樣巨大,殖民者迫使農民種植不能食用的罌粟田(後來又種植茶葉),而不是自給自足的作物,造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大饑荒,其頻率之高前所未見。

數百萬的失敗者

這個故事比一些“中央情報局控制着世界毒品”的陰謀論要微妙得多。也沒有美國士兵把阿富汗人的大車裝上鴉片。然而,許多指揮官在知情的情況下縱容軍閥這樣做。“美國軍方和中央情報局對阿富汗鴉片生產的繁榮負有很大責任,”麥西爾教授解釋說:

911之後,他們基本上和很多阿富汗的強人和軍閥結盟,這些人碰巧以某種方式參與了毒品生產和販運。這些人是美國和北約在當地的盟友,因此,由於他們是美國的盟友,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保護,不會因販毒而遭到報復或逮捕。

從地面上看,阿富汗戰爭與拉丁美洲的毒品戰爭和以前在亞洲的殖民運動非常相似,該地區迅速軍事化,順從的當地精英得到授權,他們立即開始侵吞鉅額利潤,這些利潤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洞中。與此同時,數以百萬計的人付出了代價,在軍事化的死亡地帶受苦,並求助於毒品作爲一種應對機制。在鴉片繁榮的故事中,很少有贏家,但有數百萬的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