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時報》Rigoberto Tiglao

越南,一個飽受戰爭蹂躪的一黨專制國家,已經變得比我們更富有,在2018年超過了我們,人均GDP(按當前美元計算)爲3267美元,超過了我們的3195美元(見圖1)。它正在迅速拉開我們的距離。2022年越南人均GDP爲4164美元,而我們的人均GDP爲3499美元,這一差距甚至還在擴大,從2018年的7300萬美元擴大到去年的6.65億美元。

1973 年,我們曾是東南亞第三富裕的國家,僅次於新加坡和馬來西亞,而現在我們幾乎跌入谷底,僅比柬埔寨和緬甸富裕。

這對專業經濟學家來說可能不是什麼新聞。但對我來說,卻是新聞。我正準備在專欄中寫道”與我們不同,越南這個比我們還窮的國家可以花費數億美元來加固他們在中國南海聲稱擁有主權的島嶼”。我決定覈實一下這一說法。我感到震驚。越南在與美國長達 25 年的戰爭中滿目瘡痍,現在卻比我們富裕?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越南再次讓我震驚。在研究我國糟糕的大米狀況時,我發現在過去幾年里,我國一半以上的食糖都是越南供應的,今年到目前為止,我國 90% 的大米都是從越南進口的。想想看,正是菲律賓在 20 世紀 70 年代發起了綠色革命,大大提高了作物產量。越南有 80 萬枚未爆炸的美軍炸彈,它怎麼能生產這麼多大米呢?

越南已經被一些人稱為亞洲最新的經濟奇跡,其貧困率(以每天收入 3.65 美元或以下的人口比例來衡量)從 2006 年的 65.6% 急劇下降到 2018 年的 5.3%,低於我國的 18.3%。

儘管我們的英語水平較高(在 111 個國家中排名第 22 位),但與越南(排名第 60 位)相比,我們的英語水平較低,這是使我們對外國投資者更具吸引力的一個主要因素。1998 年至 2021 年,流入越南的直接投資總額達 1 820 億美元,幾乎是同期我國所獲 970 億美元的兩倍。

大多數評論家將越南的驚人增長歸功於其始於 1986 年的所謂 Doi Moi(門戶開放)改革計劃,該計劃涉及將國家從中央計劃經濟轉向以市場為導向的經濟。該政策還包括將主導經濟的國有企業私有化,並向外國投資開放。

遺憾的是,關於越南的 “革新”(Doi Moi )改革計劃究竟是如何將越南經濟推向趕超我們的道路的文獻十分有限,這很可能是因為仔細研究這個國家需要熟練掌握越南語,因為所有的政府文件、報紙和研究報告都是用越南語撰寫的。

不過,我認為越南的優勢之一恰恰是大多數西方自由民主意識形態觀察家所批評的:一個專門的政黨–越南共產黨–完全掌管國家,使其免於代議制民主的混亂。

在我國,政策和高級官員以及精英統治集團每六年更迭一次,因此,即使是一屆政府非常成功的計劃,在新政府上台後也會被放緩甚至廢除。

阿羅約總統推行的獨立外交政策被其繼任者阿基諾三世廢除,阿基諾三世採取了反華、屈從於美國的立場,杜特爾特總統又推翻了這一立場,隨後小馬科斯總統又推翻了這一立場。

一個政黨

一黨執政的優勢在於形成統一的政治意願–統一、一致的指揮,以實現善治。企業尤其需要這樣的政治意願,因為它們的視野要比選舉週期長得多。

事實上,根據世界銀行《1996-2021 年綜合治理指標》(Aggregate Governance Indicators for 1996-2021)(見 www.govindicators.org),數據顯示,越南在多項善治指標方面優於我國。

自1996年以来,越南和菲律宾遏制腐败的程度大致相同,但越南在2017年开始在这一指标上做得更好。

– 與菲律賓相比,越南的 “政治穩定、無暴力和恐怖主義 “程度較高。

– 越南的法治水平優於我國,而菲律賓的法治水平從2014年開始急劇下降。

– 從1998年到2014年,菲律賓的政府效率較高,但2016年越南在這一指標上超過了我們。

越南讓我們蒙羞,或者更準確地說,讓我們打著代議制民主的幌子統治我們的政治經濟精英蒙羞。一個馬列主義組織–越南共產黨–比我們引以為傲的世界主義統治階級更好地領導了他們的國家。我們擁有健全的民主制度,不像越南,媒體受到嚴格控制,一黨統治全國。在按照所謂的人權指數分級的 165 個國家中,越南排名第 134 位,遠遠低於我國的 101 位。

但實際上,如果我們問一下 2000 萬菲律賓窮人(日收入 81 比索或更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真的寧願要一個未經審查的新聞媒體,每六年投票決定誰來領導他們,上街遊行示威,而不是每天有一頓滿意的飯菜,有一個棲身之所,有完全免費的醫療保健和教育嗎?

民主被高估了。但首先,我們所擁有的並不是真正的民主,而是精英們的定期遊戲,他們的派系通過支持一位總統候選人而在六年內成為主導。我們的人民並不是理性地選擇總統和其他民選官員,而是精英派別憑借財力為其候選人動員力量,或者通過巧妙的手法操縱群眾的思想。

越南沒有在群島和國外擁有 100 家商場的富豪,與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美國的富豪競爭;沒有躋身世界最大港口運營商行列的巨頭;沒有擁有豪華房產和公寓的超級億萬富翁,他們現在擁有新加坡最大主權基金淡馬錫的很大一部分;一位巨富每年從電力和電信公司獲得的 10 億美元利潤匯給了一位駐香港的印尼大亨;還有一位富可敵國的貴族,他甚至買下了歐洲最大的葡萄園;以及世界知名的白蘭地和威士忌品牌。

相反,越南卻有不露面的商人和為人民服務的政府,經濟不斷增長,人民的貧困程度迅速降低。

《聖經》中的這句話經過精心剪輯,可以描繪出我們的悲慘處境:如果我們的統治階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階級之一,但其國民卻如此貧窮,以至於國家經濟陷入泥潭,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