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時報》Dan Steinbock
在杜特爾特執政的六年裏，菲中關係從摩擦和衝突轉向和平合作。在過去的一年裏，這段時期逐漸消失了。成本是顯而易見的，巨大的，而且還在上升。
那些將菲中雙邊關係的急劇下降視爲積極現象的政策制定者的一個關鍵假設是，中國經濟正在“自由落體”。他們的主題是爲什麼要與一隻垂死的恐龍建立雙邊關係。
問題是這個假設是有缺陷的。更糟糕的是，雙邊關係急劇下滑的成本很高，雙邊貿易、投資和旅遊業就證明了這一點。這些政策制定者稱，雙邊關係的成本極低，甚至可以控制。
中國宏觀經濟前景更加光明
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發表演講時表示，2023年第四季度GDP增長率將達到5.2%。這比5%左右的官方目標略好。中國經濟正走向溫和復蘇。
去年12月，零售額同比增長7.4%。中國消費者正逐漸迴歸市場，但他們仍有成本意識。即將到來的中國春節可能會產生“90億人次”，這將加速零售、旅遊和交通的增長。
中國有大量被壓抑的需求，高於趨勢水平的存款就是明證。關鍵在於釋放這種消費能力，而首要條件是就業市場前景看好。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12月份城市失業率爲5.1%。去年夏天，16至24歲年輕人的失業率飆升至創紀錄的21.3%。現在，這一比例爲14.9%，回到了2022年1月的水平。
此外，工業活動正在加速，12月份工業產值同比增長6.8%，超出預期。固定資產投資也是如此，2023年增長3%，略高於預期。
人們還普遍期待有針對性的財政支持。鑑於實際利率的上升，降息的空間仍然存在。由於美聯儲可能在2024年晚些時候進入降息週期，中國的降息將緊隨其後。
那麼長期呢?在未來十年，中國的城市化將在住房、教育、醫療和養老等領域創造巨大需求，特別是考慮到中國仍有近3億農村人口最終將遷移到城市，這對國內外參與者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然而，正如我近一年前警告的那樣(參見我在2023年3月27日的《馬尼拉時報》專欄)，菲律賓正在錯失良機。
出口下降兩位數
從菲律賓的角度看，中國經濟的軟反彈意味着什麼?從馬尼拉決策者的角度來看，這些問題爲什麼重要?讓我們從貿易開始。
在疫情爆發前的杜特爾特時代，菲律賓對華出口蓬勃發展，未來似乎更加美好。如果維持現狀，對中國的出口將隨着中國的軟反彈而增加。但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更糟糕的是，最近的同比數據證明，這種下降是全面的。
2023年11月，菲律賓出口同比下降14%，至61億美元，較10月下降18%的六個月低點有所降溫。電子產品的銷售額下降了兩位數(- 25%)，尤其是辦公設備(- 35%)、汽車電子產品(- 28%)和電信產品(- 26%)。
包括香港(- 38%)、臺灣(- 16%)和中國大陸(- 6%)在內的主要貿易伙伴的出貨量下降。從1月到11月，出口比去年同期下降了8.4%。同樣，進口在10月份下降2.4%，連續九個月下降後，於2023年11月同比停滯至108億美元。
快速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可能會緩解這種情況。前總統杜特爾特於2021年9月發起了RCEP協議，但參議院僅在一年前批准了該協議。由於未能及時獲得批准，菲律賓損失了數十億美元。
而且時機也沒有幫助。自去年秋天以來，中國的基礎設施和其他政府投資實現了穩健增長。北京還批准了1370億美元的主權債券發行。基礎設施投資支持鐵礦石、原油和銅等進口，這對中國的大宗商品出口國來說是個好兆頭——這些國家優先考慮合作而不是衝突。
外國投資減少了兩位數
上周，眾議長費迪南德·馬丁·羅穆阿爾德斯在達沃斯告訴外國投資者，“現在是在菲律賓投資的最佳時機。”
投資者有沒有聽進去呢？
2023年10月，菲律賓的淨外國直接投資（FDI）同比下降30％，降至6.6億美元。同月，所有主要FDI組成部分的淨流入均出現了下降。從1月到10月，FDI的淨流入較去年同期下降了17.5％。
由於信息和通信技術服務的離岸外包，許多當地觀察家認為菲律賓在未來處於良好的位置。但羅穆阿爾德斯應該在達沃斯看到跡象，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那裡警告說，全球範圍內高達40％的工作崗位可能會受到人工智能的崛起影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克里斯塔琳娜·格奧爾基耶娃敦促政策制定者解決這一“令人不安的趨勢”，並“防止技術進一步引發社會緊張局勢”。
其中一個主要受到影響的領域可能是信息和通信技術的離岸外包。
此外，中國龐大的 “一帶一路 ”倡議（BRI）也是東南亞經濟復蘇的助推器。中國與東盟成員國的貿易增長速度分別是歐盟和美國的 2 至 3 倍。然而，去年 11 月，菲律賓退出了中國全球基礎設施計劃下的項目，表示將尋求其他來源，即西方國家，而西方國家的通貨膨脹在菲律賓也一直揮之不去。
正如許多關注者所指出的，風險在於馬尼拉正在走入軍事和核地雷之中，同時瓦解東盟的團結（2023年2月20日《馬尼拉時報》）。
軍事化將限制就業機會和資本流入菲律賓。這不僅因為馬尼拉與北京之間的摩擦，而且還因為相關不確定性可能危及長期投資前景。你會在一個擬成為在台灣衝突中擔任物流平台的國家大規模投資嗎？
那就剩下旅遊業了。
中國遊客下降了86%
正如我近一年前所說，中國大衆旅遊的預期流入不會實現(2023年3月20日《馬尼拉時報》)。2019年，來自中國的遊客人數超過170萬，佔菲律賓遊客總數的22.2%。這轉化爲約23億比索的旅遊收入。預計這些數字今年可能會翻一番，達到泰國的水平。
就在一年前，菲律賓旅遊部(DoT)的目標是在2023年讓200萬中國人訪問菲律賓。然而，菲律賓旅遊大會(TCP)主席鮑勃·佐佐布拉多(Bob Zozobrado)警告說，讓更多中國人回國的障礙是外交部(DFA)實施的簽證配額。旅遊部給的，外交部收回。
一年過去了。那麼，中國遊客在菲律賓的情況如何?官方的說法是:再好不過了!據菲律賓旅遊局局長克里斯蒂娜·加西亞·弗拉斯科稱，菲律賓2023年的國際遊客人數達到545萬，超過了年底的目標。
在所有遊客中，92%是外國人。韓國仍然是該國國際遊客的主要來源國，佔總數的26.4%。其後依次是美國(16.6%)、日本(5.6%)、澳大利亞(4.9%)、中國(4.8%)。
與旅遊部最初的200多萬中國遊客的目標相反，實際數字不到26.5萬——這比目標大幅下降了86%。
錯過了機會
所有這些不利趨勢在2023年春季已經可見(2023年4月24日《馬尼拉時報》)。近一年來，衝突不斷升級。
問題是，這將被證明是暫時的挫折還是一種新常態?耐心的外國投資是否會被投機性熱錢所取代?貿易前景是否會繼續受到機會成本上升的制約?旅遊業會遭受同樣的綜合症嗎?
早期的跡象並不預示着未來的好兆頭。
丹·斯坦伯克博士（Dan Steinbock）是Difference Group的創始人，曾在位於美國的印度中國美國研究所、位於中國的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和位於新加坡的歐洲聯盟中心任職。詳情請見https://www.differencegroup.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