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時報》Dan Steinbock

4月11日星期三,美國總統拜登在華盛頓主持了三邊峯會,此時正值南中國海緊張局勢加劇。在會談中,拜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菲律賓總統馬科斯正式開始擴大三邊合作。此次峯會預示着菲律賓、日本、澳大利亞和美國的海上演習,以及美菲大規模軍事演習。

從華盛頓的角度來看,這種合作是爲了在潛在的臺灣危機之前削弱中國。日本政府也認同這一觀點。儘管菲律賓將承擔最大的風險和損失,但目前還不完全清楚它將如何從新的發展軌跡中受益。

如果不重新調整政策,馬尼拉似乎就會在預料之中的臺灣危機爆發之前跌入一個重大的地緣政治雷區,而菲律賓人對其政治領導人國內政策的信任正在下降。

外交怎麼了?

3月28日星期四,馬科斯總統承諾對中國海警和中國海上民兵在南中國海的“不減的、非法的、強制性的、侵略性的和危險的攻擊”做出“適度的、慎重的和合理的”迴應。據報道,馬科斯將廢除中國與前總統杜特爾特達成的任何南海協議。

同日,中國國防部發言人吳謙表示,菲律賓的騷擾和挑釁是導致南海局勢升級的直接原因。他說,菲律賓依靠外部勢力的支持,侵犯了中國主權,違反了國際法和《南海各方行爲宣言》的精神。據報道,菲律賓政府無視中國近一年前提交的幾份概念文件,這些文件提出了使南海爭議地區局勢正常化的方法。

這種漸進式升級的背後是什麼?馬尼拉和北京在南海問題上對立的政策立場沒有改變。但這些立場的推廣方式已經改變了。

反對派的立場與杜特爾特時代一樣。當時,雙方同意就存在分歧的南海問題保留不同意見,這些問題成爲中國-東盟南海行爲準則的長期務實談判主題。外交確保把重點放在經濟發展上,這非常符合該地區所有國家的利益。

在競選期間,馬科斯承諾他將繼承杜特爾特的遺產。選舉之後,這些誓言被顛倒了。在南海問題上,過去的合作方式被“自信的透明”策略所取代,即“宣傳中國的侵略行爲”。

在華盛頓,這種策略被描述爲馬尼拉對中國的迴應。然而,該政策的制定者似乎與美國國防部有關。這一策略涉及廣泛的反叛亂行動,而不僅僅是一場“點名和羞辱”的狹隘信息戰。

把越南帶到菲律賓

2016年,在美國海軍學院工作的年輕政策專家亨特·斯提爾斯(Hunter Stires)試圖發展“海上叛亂/反叛亂”(maritime COIN)的戰略概念。從本質上講,他的目標是重新定義中國在南海的挑戰,並重新調整美國的戰略以擊敗中國。

在2019年的一篇文章《南中國海需要拋硬幣》中,斯提爾斯進一步指出,美國過去在南海對抗中國的做法已經失敗。美國海軍的“航行自由”行動並沒有設法中和他所說的,用不祥的殖民主義術語來說,中國的“癌變擴張”。

斯提爾斯聲稱,美國需要的是“一場海上反叛亂運動,以找到節約武力的機會。”簡而言之,美國海軍需要更大的回報,同時分散東道國菲律賓的風險。

有趣的是,斯提爾斯將北京在南海的努力與越共在南越針對農村平民的活動進行了比較,認爲“大量的小型美國部隊與盟軍一起作戰會產生不成比例的結果。”

聯合行動計劃(CAP)爲大規模和廣泛的軍事行動提供了另一種選擇,它將在村莊和小村莊全職巡邏,以削弱叛亂分子的能力。訣竅是將農村反游擊戰術轉變爲海上反叛亂,並將cap帶到菲律賓和南海。

菲律賓判亂

更大的教訓——聯合行動計劃(CAP)和其他教條造成的大量人員和經濟損失,特別是平民損失,以及美國在越南的失敗——被簡單地忽略了。在越南戰爭結束時,總死亡人數達到近140萬人,其中近80%是越南戰鬥人員和平民。越南的大部分經濟和基礎設施都遭到了破壞。在生態滅絕的過程中,美國空軍還使用了包括橙劑在內的有毒除草劑,摧毀了許多曾經鬱鬱蔥蔥的土地。

斯提爾斯所倡導的共同農業政策至少部分源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香蕉戰爭期間在海地、尼加拉瓜、多米尼加共和國和其他地方實施的海軍“平定計劃”(即暴力征服)。最近的軍事行動包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軍事行動。

這也與其他平定計劃有關,比如美國曆史學家所說的“菲律賓起義”(1899-1903),當時美國征服了菲律賓,最終在1899-1913年的摩洛叛亂期間進行了大屠殺。

因此,當美國最終取代西班牙成爲殖民大國時,焦土戰役和強制將平民轉移到集中營,導致數千人死亡。在菲律賓方面,這場戰爭導致至少20萬平民死亡,儘管一些人估計平民死亡人數高達100萬。

今年1月,美國海軍聘請斯特爾斯擔任海軍部長的“海上戰略家”。對他來說,菲律賓和南海是南越的海上轉世。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海上反叛亂的理念部分依賴於美國在致命征服菲律賓時部署的反叛亂學說。

這是一個奇怪的數字。

美國海軍、大國防和智庫

但戰術理論是一回事,可付諸行動的軍事行動是另一回事。隨之而來的是備受爭議的“妙樹計劃”(Project Myoushu),這是美國海軍研究所海上反叛亂(COIN)項目的衍生品。爲了在南海對抗中國,“妙樹”是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戈爾丁結中心( GKC)的“海洋之光”(SeaLight)的核心項目之一。

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戈爾丁結中心( GKC)成立於2021年秋,與菲律賓總統競選同時進行。它是由美國海軍研究辦公室(ONR)贊助的,該辦公室直接向海軍部長報告。

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戈爾丁結中心( GKC)的資源來自美國政府機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及其亞洲海事透明度倡議(AMTI)。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是美國的一個重要智庫,由政府機構、五角大樓、大國防、銀行巨頭和能源巨頭資助。

亞洲海事透明度倡議(AMTI)是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一個分支機構,後者是一種支持美國在亞洲海上利益的高科技情報機構。在菲律賓,它與已故外交部長阿爾貝託·德爾羅薩里奧(Alberto del Rosario)的智庫Stratbase ADR研究所合作,該研究所與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以西的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Fairfax)的鮑爾亞洲集團(BowerGroup Asia)有聯繫

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戈爾丁結中心( GKC)位於加州硅谷中心的斯坦福大學(Stanford),其創始人之一喬•費爾特(Joe Felter)表示,GKC尋求提供未來幾十年海軍力量的新願景,屆時“美國將與我們的戰略對手展開大國競爭”。作爲一名前特種部隊軍官,費爾特曾擔任美國負責南亞、東南亞和大洋洲事務的副助理國防部長。他的戰鬥部署包括伊拉克和阿富汗,在那裏他向斯坦利·麥克里斯特爾將軍和大衛·彼得雷烏斯將軍彙報。

簡而言之,自信透明的原則似乎是更廣泛的海上反叛亂運動的一部分,旨在爲中國在南中國海的遏制做出貢獻。美國國防部高級官員和主要智庫共同制定和完善了該戰略。(詳見附圖)

在菲律賓,總統馬科斯(Marcos)和其他政府領導人的支持率直線下降,與“自信透明”原則的運用同時發生。支持率下降的原因是菲律賓人越來越擔心通貨膨脹、腐敗和被認爲領導不力等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南海緊張局勢是一個方便的轉移人們對菲律賓麪包和黃油問題的注意力的工具——除非南海緊張局勢最終爆發,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問題將變得更糟。